蘇賡哲：弘一法師遺偈的解釋續

兩個基督徒談佛
很多人不知道司徒華先生是基督徒。用現今流行的形容詞來說，他比較低調，但也去教堂證道。比較特別的是，他不遠望天堂，深所盼望的是「願主的國降臨，願主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覺得這和大乘佛教的悲願，精神是相通的。

早幾天我在這裏解釋弘一法師遺偈「華枝春滿、天心月圓」，華叔並不同意。我根據的是弘一法師自述，了解他一直「希望失敗」、希望「不圓滿」，從失敗看到自己「德行欠缺」，然後得以努力改進，追求成功。這是他在塵世的修煉心得。因此，我推斷弘一面臨俗世生命盡頭，不再需要改進，便樂見華枝春滿、天心月圓。但華叔認為，佛法無所謂失敗、成功，因而我的解釋不能成立。我想，無所謂成敗，是修煉得來的境界，但要達到這境界，在通往這境界的道路上，卻有成功有失敗。有些人成功、有些人失敗;或同一個人，有時失敗，最後才成功。而且在成功之後的境界，還有「空」與「不空」的分別。弘一法師說「空者是無我，不空者是救世之事業。」在無我之空，固然就沒有我的成敗，但在不空的救世事業中，就有成有敗。

弘一要以無我去救世，也只是說這可以增強救世的能力，並不是說救世沒有了成敗。

較早時我提及傳教士李提摩太對佛教大乘精神與基督教相通的體會，他還翻譯了《大乘起論信》。豐子愷也講過基督教徒謝頌羔和弘一法師因精神相通成為好朋友的往事。我和華叔是基督徒，但不會因教派有別，而排斥另一種悲天憫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