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1日星期六

蘇賡哲:解讀一次演講


    1980年,晚年的沈從文被中共批准赴美訪問。1124日,他在聖若望大學演講道:「我借此想糾正一下外面的傳說。那些傳說也許是好意的,但不太正確,就是說我在新中國成立後,備受虐待、受壓迫、不能自由寫作,這是不正確的

    中國大陸的學者李揚因此讚嘆說:「沈從文能夠在美國這樣講,體現出來的是一個老人對自己國家的深深熱愛,他不願意外人對自己的祖國說三道四。」
    其實沈先生是在說謊。「新中國」成立後,他備受虐待和壓迫,以致要割脈自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在新中國,任何作家都不可能自由寫作,也只是常識,沈從文更轉了行去考古。他熱愛自己的祖國,但不會不願意外人對自己的祖國「政權」說三道四。
    李揚不能將國家和政權分開,便不免出錯。沈先生這一段演講的開場白,我懷疑是他可以去美國訪問的交換條件,也就是中共要他講這些話,才准出國。但為免老人尷尬,我不曾質問過他。不過,他在演講中隨即戳穿了自己的謊言。他說:「許多在日本、美國的朋友,為我不寫小說而覺得惋惜,事實上並不值得惋惜。」他沒有說是共產黨不讓我寫,而是含蓄地說:「因為社會變動太大」。對一個小說家而言,不是社會變動愈大愈有創作靈感嗎?所以他繼續說:在劇變中「我許多很好有成就的舊同行都因來不及適應這個環境中的新變化成了古人。」
    成了古人就是被迫死。這是我的解讀。
20120417明報

1 則留言:

懷鄉書訊 說...

Nils Göran David Malmqvist,馬悅然,瑞典籍諾貝爾文學獎評審,1988年時打算再次提名沈從文競逐獎項,向那個人民的共和國駐瑞典大使館文化處查詢沈的消息,得到的回應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余生也晚,求學時沈已不再寫小說,但在我就讀那所九流中學的虛應故事的圖書室的書架上,只少還擺有一冊《邊城》。儘管沈從文有資格提名諾貝爾獎,和馬悅然對他的推崇都不至令人肅然起敬,但20世紀的中文作家,寫了一千多萬字,備受四大不要面之首的郭沫若重點"關照",沈從文,是運用中文的人所應認識的一個"人物"。